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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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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一大早,林鳳音帶著錢出門,三百塊錢買到一千多斤米回來。她也不確定能不能完全賣出去,但就算賣不完,囤著也不錯。

這麽多米擱家裏,跟金疙瘩似的吃又吃不了,碰又碰不得。張春花氣得牙癢癢,一連罵了幾百聲“敗家娘們”,“小珍珠這麽金貴的東西,連我們都舍不得吃,她哪來的狗膽!”

“打幾年工就以為自個兒高人一等了,她配嗎?”

正在院裏玩泥巴的鴨蛋擡頭,涼涼道:“那我姑就配了?”

“嘿你這孩子,又沒說你。”張春花不以為然,當著鴨蛋罵他媽的事她以前也沒少幹。

卻沒想到這次的鴨蛋氣性還挺大,氣呼呼去洗了手,不管他奶怎麽叫怎麽哄就是不答應,叫得煩了還甩個後腦勺,就差送上白眼了。但他知道,媽媽說過翻白眼是沒素質的表現,尤其是對長輩。

“餵,老頭子你看鴨蛋咋啦,我又沒說他,怎麽就生氣了?”

向老爺子“tui”出一口痰,“男娃有點脾氣好,不吞不吐跟東陽似的,人家輕易就能拿捏他。”

想到向東陽,張春花神色悲痛,當年兒子要是沒上城裏找媳婦兒,也就不會摔下山崖,哪用白發人送黑發人?但誰說都行,就是孩子爸不能說,“東陽怎麽不吞不吐了?難道要他跟你一樣,放個屁弄得地動山搖,也不嫌臊!”

老頭子懶得理她,“鴨蛋媽回就回了,只要她能把娃拉扯大,沒二心,你也別老惹她。”

“沒二心,她臉上寫了嗎?你看這才回來幾天,村裏這些光棍漢見她跟野狗見了肉似的,口水流一地……她就算一開始沒心思,可天天被野男人這麽勾,夜貓兒不就饞了你說……”

“放什麽屁。”老爺子聽不慣這些,他雖然也不待見兒媳婦,但臉還是要的。

“不信你留心看,她要沒二心,我張春花跟你姓。”

兩老聊得不太愉快,但這恰恰給老爺子提了醒,總覺著心裏不踏實,背著手出門,正巧遇到林鳳音。

“爸找幾個人來把米送下山,王家讓幫忙買的。”

老頭沒拒絕,要平時肯定就找年輕力壯身上有使不完力氣那幾個,現在卻一反常態的找了四個老弱病殘。

送下山,林鳳音花兩塊錢直接搭拖拉機到市區。

“小林怎麽才來,阿姨們都等不及,準備去你們老家了。”

林鳳音苦惱道:“阿姨您不知道,為這兩百斤我都快把村子翻個底朝天了,這不,一找到就給您送來。”其實是在家放了五天。

王老太太是不錯,可那也僅限於雇傭和被雇傭的關系,該賺的錢一分她不能少。

大家看了看米,見成色好,顆粒均勻而飽滿,散發出一股天然的清香,立馬按約定好的,給她算六毛五一斤,沒多久就給瓜分幹凈。小區裏其他老太太聞風而動,趕來的時候捶胸頓足,讓她趕在過年前怎麽也得幫她們買點兒。

林鳳音憋笑,“年關米價貴,而且也不一定買得著……”

“我們給你六毛八。”

王老太太替她說話:“小林費老大力才買到,又大老遠送來,你這不厚道啊。”一副有米萬事足的姿態。

“七毛行了吧?有多少要多少。”不止能自個兒吃,正月裏走親戚送小珍珠也有面子。

就這樣,回家路上一數,林鳳音發現,二毛九的進價,六毛五賣出去,兩百斤米她整整賺了72塊。就幾天的功夫,相當於當保姆兩個月!

說不激動是假的,林鳳音臉色通紅,手腳微顫。以前只聽說做生意能掙錢,卻不知道能掙這麽多!在有錢人眼裏,這幾毛幾分的可能都不算錢,但積少成多,積累幾年說不定就能搬出羊頭村了呢。

是的,搬家。

自從重生後,她就在琢磨搬出羊頭村的事。不單是為了遠離愚昧的村裏人,還意味著更多的掙錢機會,更重要的則是為了兩娃念書。

村小學三四十個學生,只有三名老師,全是代課的,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,沒有任何教學質量可言。紅花很聰明,記憶和理解能力比妞妞還強,以後不出意外的話一定能上大學。

就是鴨蛋差勁,也不能讓他在村裏荒廢下去。

想法是美好的,可城裏房子都要買,手裏沒錢連想都不敢想。

懷著滿滿的鬥志,接下來幾天她不斷買進賣出,攏共經手兩噸多,保持著“賣一半留一半”的節奏,到過年前一天,兜裏賺了八百多,家裏還囤下十幾袋米。

公公婆婆橫豎打探不出她到底掙了多少錢,一問就是“幾十塊辛苦錢”,再問就似笑非笑看著他們,直看得他們面紅耳赤。

公公惦記兒媳的錢?向老爺子還要臉呢!

反正她也不會虧待孩子,肉菜買回來,有孩子吃的就有他們一口。張春花樂得做甩手掌櫃,村裏人問起還一起幫著打馬虎眼兒。

***

金氏糧油零售部,人聲鼎沸。前頭是間六七十平的門店,井然有序的擺放著來自全國各地的精品糧油,左墻是一整面油罐,每一個罐上貼著紅紙條,最頂層分別是“橄欖油Ⅰ號”“橄欖油Ⅱ號”“茶籽油Ⅰ號”……讓人一頭霧水。

中間那層的“菜籽油”“花生油”倒是大多數職工都知道,所以銷量也最大。右側一面墻是各類面粉,貼著“普通粉”“標準粉”“二等粉”……的條子,少說也有二十來種。

中間地面上放的則是三個巨大的木桶,三四個小孩手拉手方可繞一圈。裏頭各分成八個扇形小格,一眼看去全是白花花的大米,可定睛一看,米粒有長有短有圓,色澤有乳白有陳黃還有清透……細細一看,居然也是二三十種不同的米。

天沒亮,店門前就排起十米長隊。十點四十五一到,門一開,一堆男女老少直往裏頭遞話,這個要五十斤,那個要一百,好不熱鬧。

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六七十年代按票供應,知道的無不咋舌,這家糧油鋪收的可是貨真價實的大票子!

門市部後面的倉庫裏,二三十號工人正在盤點,幹得熱火朝天。想到最近的傳聞,大家渾身似有使不完的力氣。

“老劉,待會兒真能拿到紅包?”

“老板說的話啥時候不算數?”

“我看不對勁,老板今兒這臉色……”

大家若有似無瞟向場中男人,跟著如喪考妣。

“誰?”

“張德福。”小陶附耳,輕聲說了一句,想了想,又補充一句:“剛跟王大軍搭上線,上星期拿了那批陳米。”

男人冷哼一聲。

小陶忿忿不平,“吃裏扒外的白眼狼!當初要不是老板帶他出來,現在還不知在哪兒啃窩頭呢,混出人樣了踩著老板上位,老子他媽不幹死他!”

男人看向倉庫東北角,那裏黑漆一片,地板墻壁連著屋頂全是黑的。

“還好隔壁有人起來上廁所,不然這火不知道得燒到什麽時候。”

男人鋥亮的黑皮鞋,碾了碾地下燒剩的灰燼。

小陶繼續道:“還好天氣預報說要下雪,昨晚臨時讓人把東西搬開了。”東北角上的石棉瓦有個小小的缺口,雪化了會淋水。

平時為了保持倉庫的透氣性,很多上等貨都存這個角。

要沒搬的話,好幾噸的東西,少說也是小十萬的損失。況且,糧油倉庫最忌諱的就是明火,要真燒起來了,外頭還有上百人天沒亮就排著隊,周圍又是居民區……後果簡直不敢想象。

小陶手心的汗還沒幹透。

重大安全事故,甭論在哪個年代都是吃不了兜著走的。哪是踩著老板另起爐竈,這他媽分明是要弄死老板啊!

“怎麽搭上姓王的?”

“聽說是他買到小珍珠,王大軍要進總局,正好借花獻佛。”

男人皺眉,市面上不是說買不到了嗎?腦海中不由得冒出一個窈窕的身影,和她那把婉轉舒適的嗓音。

“幾點?”

“什麽?”小陶滿頭霧水,待瞥見老板落在自己手腕上的視線,趕緊道:“十一點過兩分。”

男人點點頭,拿著車鑰匙往前走。

小陶趕緊屁顛屁顛追上,心裏有個大膽的想法:莫非老板要親自去教訓姓張的?那敢情好!他擼擼袖子,不把姓張的打出屎來,他不姓陶。

張德福當年就是個二流子,在村裏偷雞摸狗招人恨,老板看他嘴皮子有點功夫,才叫他來跟著跑業務,誰知跑幾年看著老板日進金鬥紅了眼,居然幹起撬墻角的事兒。

撬了不算,還想讓老板永世不得翻身……他把牙齒咬得咯吱響。

然而,一個小時後,看著越來越偏的路線,他心道:莫非老板氣昏了頭,連張德福家在哪兒都忘了?忙小聲提醒:“老……老板,路……是不……”

男人瞥他一眼,停下車子,打開車門,“還不走?”

小陶被冷空氣激得一個精神,等爬上積了層薄雪的山坡才反應過來,這地兒他們來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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